【片段】五军片段
摘要：五军之战。给西皮写的脚本中暂废弃的一个片段。
……此时精灵骑兵已经退回到布列的阵型之内。他在里面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并且所负之伤颇重，鲜血已经浸出铠甲，沿着护甲边缘滴淌。这些都是身手了得的好战士，莱戈拉斯也曾与他们握臂交谈。现在他们做着同样的动作，虽然隔着面罩，他也能想象那下面遮蔽的音容。
这里面有跟随国王多年的老战士，也有在他出生那一年即完成宣誓的前辈。有几个跟他同岁，他们一同成年，一同服役，一同降下右膝向国王献上毕生的忠诚，也一同完成生平第一次战斗，接受专属战士的祝福馈赠。他曾经因为带他们一起闯下祸事，被罚禁足半年，待在国王的书房中誊抄史籍。听说那半年里他们中有些人出了林子，到湖镇上学起了经商，有的在家勤奋武艺，准备加入王国边境巡逻队。有两个结伴前往密林南部探险，胆子一向很小的那个杀了一窝巨蜘蛛，而胆子最大的那个却折在了一群半兽人手上……那是他成年之前最后一个夏季，风吹进瞭望台的箭口，空气中带着一缕夕阳炙烤沼泽的焦熟味。那时的他，还能时不时骚扰以前的那头年迈的大角鹿，把它气得嗷嗷直叫。那时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一支精良队伍，屹立在战场上面对同样庞大的敌军拉开阵线蓄势待发。他只在父亲那空旷高大的书房中日复一日地仰视着壁毯上的纹章，和陈列其下剑身残破的断刃。用目光和想象一遍一遍揣摩那是怎样锋利和哀恸。
我也将站上战场。当时他想。
掌旗官擎着旗杆跑上山坡，一马当先为精灵王的队伍开道。王旗上绣着林地王室的绿色纹章，百合花与枝叶组成的方形图案迎风翻滚。千百年来，那纹饰只被巡弋的夜风轻轻掀动一角，而今天，这个傍晚，愤怒和昂扬取代了以往的安然静默，长帜在旗杆顶端飞舞，火把的赤焰被风扯压得几乎平行于地面。
传令官拨开骑兵，向他跑来。“莱戈拉斯殿下。”
“回报战况。”他没有回头。半兽人随时会攻入射程，始终保持警惕注视阵前乃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伤亡已经超过五分之一。这还不包括被切断后援的守军。王命你速速撤回。”
马匹带着他转了半圈。精灵们聚首在不远处的小丘上。他瞥见王勒止坐骑，金红披风翻飞起伏，拍打在坐骑的后腿上。那一身白银亮甲在金色的骑兵队中十分抢眼，高大的巨鹿托举得他比周围精灵更为挺拔，宛如黯淡战场上一颗雪亮明星。察觉有人注视，精灵王转头，正好与莱戈拉斯对视。
“王可有说明？”锁住父亲投过来的视线，莱戈拉斯目不斜视地问传令官。
“事态紧急，王不曾——”
他的副官打断了传令官的话。“殿下！半兽人又发起冲锋。”
“我看到了。”莱戈拉斯深吸一口气，勒转马头迎向战场。胯下战马扬蹄嘶吼出一声长鸣。沉住气。他对战马说，沉住气。他抛下传令官，沿横队鼓舞士气。待半兽人进入射程，便再度拔刀下令万箭齐发。一波波兽人迎着箭雨冲向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好似扎进山洪石流，瞬间被翻滚着吞没。跑在前头的兽人一个接一个跃起，从半空中扑进他们的矛尖箭阵，疯狂得好像早已是刀下亡魂。莱戈拉斯挥舞双刀奋力削砍，捅穿一个半兽人的肚腹时，它挂在刀口上还张口欲咬，垂死挣扎下牙齿崩落，四处飞溅。无数同胞在枪杆间倒下了，本已死去的敌人却又好像摇晃着站了起来。他不相信它们会什么高深的魔法，但手臂上越来越沉重的酸麻警示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撤退！”他听见自己喊，“向高地撤退！”一边指挥一边掩护弓箭手向后回撤。当他终于自乱阵中杀出，脸上挥舞着不知是汗水还是一阵不被察觉的血水。这是埋伏！半兽人不止攻入山谷那一队。绝对不止。倘若它们是于此两倍，甚至三倍的数目，后果只怕不可想象。
他拉直缰绳，交待副官，“维持阵型。我与王有事相商。”说完猛踢马腹，朝山坡上方赶去。
一阵怪笑从背后阻截了他。他认得那声音，记得那嘴脸，只消一声，不用回头，都能确认出自谁口。手下意识按住挎在腰侧的剑鞘，温热的剑身随他在马背上颠簸，现在一摸之下手心的温度竟还显得它不够灼热。
博格。
山坡下的黑色敌军中，博格骑在正中的座狼上面，像一整块礁石立于一片敌潮之中。它戴着莱戈拉斯生平所见最丑陋的头盔，像铁水直接从头淋下，再随意戳了一个眼洞就算完成。两肋的鱼鳍状护甲现在加上半身的防护，手臂多了一层交错的铁条。腰间的短兽皮下还是那双半长钢靴，两条大腿没有护甲，只有那儿能看出它本来的苍白肤色。
“拿下国王的头。”半兽人唯一仅有的小眼里凶光毕露，它提起大刀指向莱戈拉斯身后，“给我拿下精灵国王的头！”
莱戈拉斯眯起眼睛，眼神坚定而冰冷。一丝幽风刮过面罩，尘土和鲜血的腥味潜进他的鼻腔。从肺里呼出的气流在面罩下的狭小空间里升温，燥热。博格在前，弟兄和父王列队于身后。他背靠肃然待发的坚阵壁垒，像第一次见到博格一般，打量这个两次从自己手下逃走的苍白兽人，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好极了，今天唯有死神能将我们之一从这战场上劫走。
更多的叫嚣。“把精灵王的头插在这根矛上，”博格从一个矮小半兽人手上扯过一根长矛，“叫精灵崽子痛哭流涕。山下之王在莫瑞亚是什么滋味，我要他也尝尝。”
说罢它将长矛往前一掷。一个半兽人从座狼背上跳下来，拔出自己的刀朝地上砍去。什么东西被斩断了。莱戈拉斯心中一跳。只见那半兽人用一根矛插起地上的东西，一颗精灵头颅赫然悬挂于矛上。半兽人堆中爆发出狂呼，甚至夹杂着几声惨叫。伴着敌人的跺脚声，头颅在矛头上上下抖动，颠簸中头盔跌下，长长的褐发撒开在半空中，露出一双紧闭的眼。是他，是他。莱戈拉斯闭上眼睛，这次右翼的年轻先锋。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就在几天前，他在王帐外的帐柱边跟这位战士偶遇。他们交谈，还记得这个精灵年少得就像当年初征的自己一样。他向他询问，“殿下，等这次回去，我们就能得到吾王的接见和祝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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