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罗斯（上）-H.F

分级：G

字数：3100

人物：梅斯罗斯，梅格洛尔，诺丹妮尔

章节：上中

诺多王室全部重生而梅格洛尔还在不知哪处的海边疯着。蒙大能者恩准，安巴茹萨们把他活着带回维尔玛。费艾诺看着远比自己爹还憔悴衰老的二儿子有一种不知该向谁发的无名之火；他把老二交给重生后的老大，让他赶紧把那张酷似诺丹妮尔却饱经风霜的脸速速带离眼前。

梅斯罗斯要带梅格洛尔走，梅格洛尔反抓住他的手臂，询问刚才那两个孩子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们不能一块儿离开。

他们等会儿来看你。梅斯罗斯摩挲他的手，安抚道。

真的会来？

会来的。放心吧。

诗人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安巴茹萨们，梅斯罗斯则看了一眼高桌上的爷爷。芬威也正看着他们。

安巴茹萨下来找梅斯罗斯说，路上二哥一直以为他们是埃洛斯和埃尔隆德。梅斯罗斯说，既然卡纳芬威想念他们，就去找埃尔隆德来一了他的心愿吧。然后被告之埃尔隆德去拜访他的生父母了。埃兰迪尔日前才从天外返航，因着这个缘故，埃尔隆德和母亲一起与航海家父亲相聚；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幸福。

梅斯罗斯沉吟片刻，对两个最小的双胞胎兄弟说，等会儿你们去见他时，不要提起这一段。

凯勒布理鹏重生后更愿意跟祖母待在一起，而现在祖母交给他一项任务。“看看这把琴”，诺丹妮尔说，“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会自己来修理它。但现在我得去看看——”

“我明白。不用担心，在您回来之前我会搞定的。”

诺丹妮尔露出一个微笑，“好孩子。”她擦干净手，揉揉孙子的头发。然后褪下围裙挂回工作室的衣帽架上。“那，我先走了。”

梅斯罗斯悄悄问母亲：父亲没跟您一块儿来？

诺丹妮尔轻声说，“怎么，手牵手来探望儿子，看起来像恩爱的俩夫妻一样？”

梅斯罗斯揉揉鼻子，轻笑着在床边坐下。梅格洛尔睡着了，当妈妈的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们说我是个薄情寡义的母亲。”诺丹妮尔低低说着，二儿子的眼脸在她注视下微微颤动。“丢下一大堆孩子不管，任由他们在外面被人欺负，供人宰割。”

梅斯罗斯低下头，我们没有被欺负。他想告诉母亲。重生后还没有机会跟母亲好好说说话，而以前也从来没有这种平心静气的相处时刻。

“你就欺负你弟弟了。”诺丹妮尔忽然说，但语气里没有责怪。

梅斯罗斯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

“玛卡劳瑞是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也并不是所有。梅斯罗斯心想。他固执起来很头疼的。

“你们小时候，你经常叫他这样做，那样做。‘卡洛，卡洛，’你说，‘你应该把这个放到这里，把那个留到下一次’。”诺丹妮尔模仿起他们幼时的口气。“你那时候刚有了第一个小跟班，非常喜欢看他乖乖听你话的样子。”

卡纳芬威确实很听话。比以后的那许多什么什么的芬威乖巧很多。日后遇到不服他管教的弟弟，卡纳芬威总有办法让他们最终服帖他这个大哥。他一度认为这个二弟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甚至连最后说服他去夜盗宝钻，也没有费太多力气。虽然他哭得让他既烦躁，又心碎，差点动摇了拼死一搏的冷硬决心。但他还是听他的，去做了。一旦下定决心的玛卡劳瑞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解决敌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即使对方是维拉的军士，也没有半点犹疑。他在战场上展现的冷酷神情，是他跟父亲最像的时刻。

或者也是跟母亲最像的时候。

“迈提莫，”母亲唤他道，“你跟你父亲，都喜欢迫使他人服从自己的意志。玛卡劳瑞跟我最像，但唯独有一点他做不到。我可以不理会你们的父亲，他不能。他也不能拒绝你。可怜他不是我的女儿，如果是女儿，我就会带他在自己身边，让他远离你们这些男孩子。”

是女孩的话他也不愿意待在提力安的城墙里。我太了解他了。梅斯罗斯在心里反驳着母亲，但他不想说出来。于是转头去看熟睡的兄弟。卡纳芬威安静地躺在帷幔阴影里，因光线柔和，空气温暖，脸上稍微舒展开来，没有先前看上去那么衰老颓败了。他可能做着什么梦，眼角皱起，眼尾的皱纹显得相当深刻。他们从来没在哪个精灵脸上看到这么深刻的皱纹。不过梅斯罗斯相信，在维林诺没有不能治愈的伤痛，过不了太久，卡纳芬威就可以打直腰背走路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看向自己的左手，默默计算曾经用了多久将这只手练习得比右手还出色。要矫正弟弟的佝偻体态，不会比这个还艰难吧。

“芬杜（Findo）来救你的时候，你没想过只靠一只手也能活那么久吧。”诺丹妮尔轻轻地说。

“我都没想过还能活下来。”梅斯罗斯不太在意地回答。他现在又有两只手了，并且左右切换无碍。“也没想到会是他来找我。我以为他彻底看透我了。”

“你这样想，是你还没彻底了解他。芬杜为人很忠厚，我们都很喜欢他。”

“妈妈，别说他了。”芬达卡诺重生后似乎终于遇到了意中人，据说快要结婚了。梅斯罗斯还没有想好如果喜帖送来，他要不要出席婚礼。

从一开始，诺丹妮尔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她的目光一直倾注在二儿子那张备受摧残的脸上。这会儿她稍微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梅斯罗斯，安慰式地拍拍他的背。梅斯罗斯点点头，以示心领了。他忽然发觉跟母亲说话很舒服，他们应该多一点这种独处的时间。但母亲的工作室被他侄儿占据了，礼拜天诺丹妮尔要去和茵迪丝奶奶会面；夜里最好别去打扰她，那时候是创作者最宝贵的与自己灵感独处的时段——他父亲需要这种时刻比他母亲多两倍。最后梅斯罗斯发现，像现在一样能和母亲聊聊天的机会，还就只有而今此刻眼目下了。

还是那段在辛姆凛的日子好啊。不知怎么生出了这样的感叹。那时只有玛卡劳瑞在他身边，而他会以全副心思听自己说话。他也有很多不能说，不便说的心思，倒不是想找个人抱怨，而是有那么个人在的时候，你就忍不住想要说给他听。

你知道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卡纳芬威不愿履行誓约，要他收手的时候，梅斯罗斯都还是认为，玛卡劳瑞最后会服从他。他只是太累了，心里都苦，他只是需要一点点发泄。等哭够了，他蹲下捧住兄弟泪迹斑斑的脸，“你是谁，嗯？”他问他。“玛卡劳瑞，父亲的好儿子，我们都发过誓的，记得吗？”卡纳芬威在他手心里挣扎着点点头。“我们是费诺里安，最后的两个。”他继续说。而卡洛又要哭了，从喉咙里挤出两声破碎的“不”字，闭上眼不想再面对他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看着我，卡洛！听我说，那些不是精灵，不是我们在中土任何一国的亲族。只是维拉的走卒，和魔苟斯，索隆曾经所属的族类一样，对不对？他们也不会把宝钻再交给同行的精灵看管。你明白吗？”

“……所以呢？”卡纳芬威掰着他的手指，似乎不敢相信从那段话里推出的结论。

“所以你不必害怕。不会再有精灵死于刀下了。我们也不会搞出多大动静。”

他看见卡纳芬威痛苦地闭上眼睛，掰着他的手指无力垂了下去。他知道，弟弟又一次屈于他的言辞之下了，尽管这次的说辞连他自己都觉出没有多大力量，但还是被一阵狂喜所包围。

玛卡劳瑞制造的致命伤是冷静而整齐的，他曾多次研究对比过他们的技巧异同。而这样的发现总是令他在心里对二弟隐藏的另一重人格肃然起敬。他可以在出征前哭得像无助的俘虏，转瞬间却变成无情无欲的战士。梅斯罗斯想着，如果手无寸铁时被攻击，琴弦都会成为他绞首敌人的武器。

诺丹妮尔轻轻掰开梅格洛尔紧握的拳头，那里面一片焦黑，好像从来不曾愈合过。稍稍碰触都使他疼得想躲避，于是母亲放弃了用清水擦拭伤口的打算。“我会给他缝一副手套，”诺丹妮尔自顾自地说，“轻一点，软一点的，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最适合的料子。这事不指望你们父亲了。宝钻回来后他根本连一眼都没瞧上过。他还坚持自己可以再打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我怀疑纳牟在重塑他的时候有没有放过脑子。”

做母亲的又检查了孩子里里外外的穿着，“衣服也得多准备一套。我们不能让他破破烂烂去听审。”她吩咐梅斯罗斯，“这件事你可以为你弟弟跑一趟吗？去找你们的祖母，她那里有玛卡劳瑞需要的东西。但是不要告诉她是为谁准备的。”

“我怀疑弥瑞尔奶奶已经就知道了。重生之后，她比以前关心外界多了。”

“但她不会主动问起的。除非你爹去得比你早。”

梅斯罗斯不想在奶奶家“巧遇”父亲，于是准备马上就走。起身向母亲告辞，并理了理兄弟的头发。它们已经糟糕得像一把阿尔达的草。

TBC